圖/路透

Michele Roberts（譯者註：NBA球員工會總監）的電話響起時，她正從一輛Uber上下來。

那是3月11日，剛過晚上八點，這位NBA球員工會的總監離開了她位於紐約的辦公室，在那裡，她和NBA的執行總裁Adam Silver剛討論完在這次不斷膨脹惡化的新冠疫情中，NBA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她意識到她已經錯過了猶他爵士和奧克拉荷馬雷霆的比賽跳球。所以當她看到自己手機上閃動的名字時，她知道出事了。

電話來自Chris Paul

「Michele，發生了什麼？」Paul問道。

「我才想問呢，」她回答道。

這位雷霆的控球後衛，在雷霆和爵士比賽前Rudy Gobert被確診為陽性後，在切薩皮克能源球館經歷了被混亂吞沒的一天，他彷彿看到自己的籃球世界正在逐漸崩塌。Paul發現，作為球員工會主席，自己突然間成了二者間溝通的橋樑。

當自己的隊友們都陷入慌亂時，Paul盡力平靜大家的情緒。在比賽取消後，所有的雷霆隊員們都在等待，在確認可以離開之前檢測體溫。而與此同時的爵士隊，在50碼開外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圈，所有人都戴上了口罩和橡膠手套。Paul讓自己的私人保鏢Gene Escamilla去給他們送去些酒水來幫助他們消磨時間，緩解緊張的情緒。

Paul 2013年被選為了工會主席，並且在過去11年中都是執行委員會的一員。他一直都在熱火朝天的勞工談判和足以改變聯盟的重大決策的第一線。

這次的戰鬥不同於往常：這是一場與一位看不見的對手進行的前所未有的，也是不可預測的戰爭。

自從賽季暫停以來，Paul便成了在引導聯盟潛在復賽一事上最具影響力，同時又最為忙碌的幾人之一。即便是在球員掌權的今天，也沒有幾個球員能夠行使和Paul一樣的權力。他的目標是讓工會也能掌握足夠的權力。

「我們總想把這落到實處，」Paul說到，「我們有球員們—很多人—參與到了這些對話當中。」

四月中旬的一天，陽光灑在洛杉磯的土地上，此時的Paul卻寧願自己遠在千里之外的奧城，看著錄像帶，正在為首輪系列賽的第2或是第3場比賽做準備。他想要打球。

作為執行委員會和球員之間溝通的橋樑，Paul一周會和Silver直接對話多次，這就與他在球隊訓練館投籃的日程安排有一定衝突。Paul成為了那些尋求建議、找尋思路或是單純的發洩自己的不滿的球員的傳聲筒。

「該死的，有時候我也很想發洩一下，」Paul說。“我就權當所有人都十分憂慮並且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畢竟每個人都有對自己的未來發聲的權利。”

在他在家幫孩子們上課和抽空上線上的西班牙語課程之間（「我始終在嘗試著在某些方面有所進步，」他說。），Paul幾乎每個早上都有電話--大部分都和工會有關--下午的時候更多。

「他從來沒說過『我可以稍後再聯繫你嗎？』」Roberts談到Paul時說：「絕對不會，」Paul經常突然加入電話會議並且為員工提供鼓勵，分享觀點的行為讓Roberts的員工們總是感到驚訝。

「平易近人是他的天賦。」

一直到上個月，執行委員會每週都要召開三到四次電話會議，很大一部分時間都用在討論和麵試Roberts的後繼者上了。

近幾週隨著為會員們提交一份復賽計劃的可能性的不斷增加，工會的工作重心也有所轉移。Paul在每一步決策上都發揮了積極的作用，讓球員們為接下來的討論做好準備。

隨著重啟選項的傳言和復賽的假想場景開始在社交媒體上出現，全聯盟的球員都開始詢問Paul那些狂熱籃球迷們也會問的問題。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打球？我們會怎麼打？我們會在哪打？」執行董事會的成員Anthony Tolliver向我們描述著Paul所接到的疑問。「我們將會嘗試著打完例行賽嗎？是不是值得？比賽會不會打的太多了？我們需要讓球員們回來並且面對因為長期停賽所可能導致的連續傷病嗎？他就是無時無刻不在談論著和解釋著這些事情。」

到了四月22日，Paul參加了一次奧克拉荷馬本地記者的會議並且被問到了非常相似的問題。他靈巧地引導著話題的方向，就像他繞過掩護的技巧那樣純熟。

不過當會議接近尾聲的時候，Paul加了一句。他想要道歉。

他也沒有答案，並且他也沒有人可以問-- 對於在聯盟中人脈深厚的他來說，這也是一個很特別的問題。

「我就實話和你們說了，我不知道。我是認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說。「現在的情形如此瘋狂，因為通常來說，如果你想要給聯盟引入新的元素，或是全明星賽上有新的活動，或者是全明星周末上（的新活動），你需要做得就是去找到那些內行的人，對吧？就像是，『如何聯繫到Silver並且找到答案？』」

「但是對於現在的情況，不管你找誰都得不到答案。」

一天又一天，隨著討論的不斷進行，信息不斷地豐富，並且可能的選項逐漸開始合併。Paul，Roberts和執行委員會終於和30支球隊開始進行一對一的Zoom會議了，在會議上，他們為球隊詳細解釋了可能存在的復賽選項的細節。

這樣一個復賽計劃必須通過整個球員工會的集體討論，並且Paul將會在這些討論中起到帶頭作用。雙方將會就2020-21賽季的球員減薪，合約激勵獎金，工資帽以及奢侈稅等問題進行討論。

還有一份長長的問題清單，例如調整賽季的整體時間，交易截止日，何時不受保障合約會轉為保障，哪一天是裁員的最後一天等等。Paul已經組織了很多組球員來收集想法和方案了。

「事實上我可以整天都帶著熱情和激情討論（復賽計劃），因為我知道，當我和聯盟還有Adam開始談話時，是不需要對說類似：『這就是我打算做的事，我的想法。』這種話而抱有壓力的。」

「因為你知道這是我們（球員們）共同決定的。」

作為工會主席，Paul擁有著召集聯盟頂級球星開會的「高級」能力，包括LeBron James，Stephen Curry，Russell  Westbrook 和 Kevin Durant。 

這種認同在以前是不存在的，工會的高層認為是Paul長期的全明星經歷讓一切起了變化。球員們對自己的未來更加上心。他們想要更多的話語權。他們還想要更大的權力。

「我們現在的會議參與度更高了。這都是因為Chris，」Roberts說道。「他不允許問題被提出後就被擱置一邊，無人問津。」

Paul的意見在球員工會中很有分量，但是他並不是要統治他們。他對待電話會議的態度和他對待比賽的態度如出一轍。

「我時常會對這件事開玩笑，顯而易見，他就是一名控球後衛，他賴以為生的閱讀空氣、閱讀比賽和傳球能力在會議中也體現的淋漓盡致。」Roberts說到。

「如果Chris看到有球員沒怎麼發言，他就會問，『John，你對這件事的想法是什麼樣的？來嘛，參與進來。』他就是這麼做的。這很讓人高興。」

Paul也很依賴球員工會的執行委員Tolliver和第一副主席Andre Iguodala。

「我和Andre，我曾經為快艇 / 火箭打球而他是為金州打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Paul說，意指幾支球隊在季後賽之間激烈的對抗。「我們在高中的時候就作為AAU的球員互相對抗過。但是我無法想像如果沒有整個執行委員會，尤其是沒有這兩位，我們將如何度過現在的局面。」

Paul的好勝心也帶到了工會主席的工作中，但是他從未將在球場上的恩恩怨怨帶入過和球員們的會議中。

「事實上幾乎所有我能想像到的球員在球場上都和Paul起過口角，」Tolliver說。「但是（在場下）我從沒見到過相似的摩擦。」

「大多數人和他一起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太好勝了...但是如果他是你的主席並且在為你的權益奮戰的時候，這種特質就再好不過了。」

Paul在任期內並不總是獲得支持的。一直都有一些平民球員指責Paul偏袒像他這樣的超級球星。例如「38歲法則」，這項變化允許高齡的球星可以簽下更有利的合約，被指責說是Paul在最近的勞資談判中加入的特意為了他和他的那些領著聯盟最高薪水的兄弟們獲利才加入的條款。

工會就像是一個更衣室。並不總是有統一的意見。只有對於整個組織來說最好的選擇。而這就是Paul的工作重心，不論是在場上還是場下。

「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你的工作方式，」Paul說。「但是你得學會接受這些（不同意見）。我就很能接受。」

他的趾間填滿了亮閃閃的柔軟的沙子，並且頭上綁著一條白色的頭巾，Paul接住了一個加重的健身球並且把它傳了回去，沙子在他腳邊濺了一地。

他不是在加利福尼亞的沙灘上，而是已經在奧克拉荷馬了，在雷霆訓練館旁的小沙丘上，訓練館已經在5月22日宣布解封並且支持球員們的自發訓練。

他首先進行了新冠病毒的檢測，然後加入了穿著藍色橡膠手套進行健身球訓練的雷霆力量教練。同時加入Paul的還有他的意大利隊友Danilo Gallinari ，因為疫情的原因他也一直待在奧城。

在此之前，他和隊友們唯一的互動就是每週一的Zoom會議。對於Paul來說，在聯盟禁賽了數週以後他才發現他有多麼的想念雷霆的隊友們。

Paul有責任照顧全部聯盟450名球員，但是回過神來，他才發現他漏掉了自己身邊的那15個隊友。

「我需要找到方法保證與隊友之間的聯繫，」Paul說。「我才發現我在其他事情上花的時間太多了。」

Paul希望當賽季重啟的時候，雷霆隊還能繼續之前幫助他們打出震驚西區表現的良好狀態。

「現在我們在做的就是保持聯繫，」Paul說。「這樣當我們重回賽場的時候我們就不用費時間去重拾這部分化學反應了。」

「就像是，『喲，怎麼了兄弟，過去這八週你都在幹甚麼？』」

關於可能的復賽和相關的後勤保障工作，聯盟裡有著各種各樣的意見，有支持的，也有反對的。在周四和聯盟的總經理們的會議結束後，週五的老闆們的圓桌會議之前，聯盟裡出現了一些久違的動力與幹勁。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雖然解決目前的2019-20賽季的賽程是第一要務，聯盟的知情者說，實際上面臨的更多挑戰是接下來的2020-21賽季，和財政方面的多米諾反應。

Paul的工會主席任期將在21年結束，這位35歲高齡，並且已經在工會高位工作10年的主席不太可能會把下一個四年任期放在自己的規劃之中了。

Paul曾認為自己任期內最後的一場大戰就是2017年和聯盟達成的新的七年合約了。現在，他依舊站在NBA與未來鬥爭的最前線– 滿是變數的整整兩個月和回答不了的問題。

但是每一次視訊會議，每一通電話，每一條短信，都讓Paul對於一件事有了越來越深的感觸。

「你可以看到每個人都是那麼地熱愛籃球-- 都是真心地愛它，」他說。「對於我們球員來說，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每個人都只是想要打球。」

原文翻譯自：ESPN